从勿谈国是说起

作者：TSANG

原作时间：2010-03-15

昨日有个08级的师妹为了做特色调研，来向我采集一些观点，大体是关于大学生对于两会的关注状况，我也就随便瞎谈了下我的一些看法。说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写过和政事有关的文章了，可能许多人以为我“从良”了，我不晓得怎么解释，不过大体算是正确的吧。

有个词语叫做“勿谈国是”，我不知道这个词的渊源来由，只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词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套叫《三毛流浪记》的书，故事的背景是民国时期，讽刺的是国民党的专制。后来看到这个词，也多是在一些描述民国时期学人、报人遭到国民党特务统治的迫害的事情当中。最近的网络上，也似乎开始流行起“勿谈国是”这个词。各种网络社区、群组等出于自保的心理，时常都奉劝网友们“勿谈国是”，即便出现一些政治敏感的话题，很快也就得到了扑灭。这就是“勿谈国是”这个词最近流行起来的趋势，其中的原因相比大家心里都清楚，并不需要我解释。我觉得对于“勿谈国是”这个词最好的解读，是来自于我的爷爷奶奶。他们是经历过解放后以来的时代动荡的人，爷爷是在错误的年代说过正确的话的人，所以他明白一些道理，也有恐惧。他们时常告诫我：不要说国家的不是。这大概就是对“勿谈国是”的最好解读吧。

我不知道我选择沉默是不是一种妥协，但是我目睹着网络上各种声音在纷纷扰扰。从论坛到博客再到群组，再到最近火热的微博，我看到不再只是那些公共知识分子们在说话，还有许多许多紧步追上来的年轻人。当然还有许多公聘的网络评论员们（俗称“五毛党”），当然紧跟着的还有许多自发的与对立面相对抗的网友。中间还间或夹杂着许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网友们。

以前也加入过不少充斥着各种声音的网络群组，去听他们辩论、争吵、谩骂，偶尔也小小地参加一下，那些声音不乏偏激极端之词。有一次在网上读到过一篇《冰点》的文章，叫做《可怕的是只有两种声音——极端民族主义与民族虚无主义的网络激荡》，当时读完真的是拍案叫好。我不敢随意对事物下结论，但是在网络上混迹了一段时间，当自己用心去观察的时候，确实不难发现，网络上两种声音的矛盾越来越大了。倘若我们按照惯常把这些声音分为左和右的话，那些都打着各自高尚旗号的群组，都无法包容自己的对立面的。有个QQ群组叫做“中华爱国群”（可能记忆有偏差），我曾经加入过，里边大部分可能都是热血青年，每天的讨论都是十分热烈的，能看到这么多人如此关心政治，是十分难得的。这个群有讨论，有争论，有时候也有谩骂，但是我觉得缺少的是聆听。大部分的人没有好好去理解别人的话，就开始大抒己见，大批对方如何如何。后来我就失望地退出了这个群。这种缺少聆听的网络群组，比比皆是。动辄给对方戴帽子，用XX主义分子的头衔压对方，没有一丝包容和聆听的态度。这就是“两种声音”都存在的可怖之处。

这个时代已经不再缺少声音，和谐的到来并没有办法掩盖对于自由的呐喊，因为这一切都注定将成为一个趋势。重点在于，那些以自由主义和普世价值来标榜自己的朋友们，是不是应该在一个新的时代到来前，先学会聆听和理解。许多人总是抱着一种“敌人反对的我支持，敌人支持的我反对”的态度来看待事物，并没有用一颗理智和冷静的心来看待问题，殊不知这和他们的敌人都犯着同样的毛病——不懂得聆听！

在网络上见到过这样一段所谓是希特勒的话语，我不曾求证过真伪，但觉得很有警戒性，所以引用于此：“不要让青少年有判断力。只要给他们汽车摩托车明星、刺激的音乐、流行的服饰，以及竞争意识就行了。剥夺青少年的思考力，根植他们服从指导者命令的服从心。让他们对批判国家现状和抱怨社会的人抱着一种憎恶。让他们深信那是少数派和异端者的罪恶。让他们认为想法和大家不同的就是公敌。”

判断力的根基在于聆听（广义上包含了视觉的接受），没有听明白事情，你就无从判断事情的真伪善恶，你也无从决断。没有聆听的思考，是空想和狂想，所思考的所有东西都不属于你自己。

我们父母接受的思想教育，是有且只有一个准则。我们接受的思想教育，是来自父母，来自学校，从《思想品德》到《思想政治》，从《马基》到《毛邓三》，也是一个准则。小时候一般是没有人告诉你，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种思想准则的。当你发现其实还有很多思想准则，你以前听到的看到的有许多只是一家之谈甚至是谎言的时候，你会愤怒，你会尝试背离。但是殊不知，积年累月的思想教育，已经让我们有时候很难逃离思维的固化。总是陷入到一元的标准和所谓辩证的方法之中，唯独缺少的是学会聆听的训练。一如《V字仇杀队》中，国家机器尝试做的事情，就是培养思想统一的个体，从而成为一个和谐的群体。那些尝试摆脱的人们，又发现难以摆脱父辈的阴影。我们就是在被有计划有目的地被培养成一群聋子瞎子，我们将不再懂得聆听。

当然，以上只是我基于某些现实的假设，但是你是否会有恐惧呢？我相信是有的，但是聆听对于我们来说，依然是另一回事。

我们已然有一帮聋子和瞎子在主导我们的权利。师妹在谈论时问起我，大概意思就是说两会的许多代表是从国家和社会的全局角度去考虑，提出议案，而网上反对的声音只是出于个人的利益，所谓的“全局眼光”更重要。我是承认这一点的，政策必然是具备一定高度的，但是总以“全局眼光”为由骗人就不对了。当一个人质疑你的时候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当一群人质疑你的时候，你确实应该反思了。

诚然，即使是群体的利益也是存在矛盾的。比如网上流传着一个叫做民主杀害了韩寒、强奸了徐静蕾的故事，很黄很暴力，但是好比是一个另类版的民主处死了苏格拉底的故事。这些故事长期被用来揭示民主的弊端，殊不知这不是民主的弊端，是人性的弊端的。只有那些丧失了聆听能力的人，才会被假的民主制度所利用，用以杀害良知。

假如谁会害死一只所谓正在熟睡的雄狮，那么就是那些闭目塞听的人。你可以尝试欺骗民众，可以尝试让他们不知道一切，你可以尝试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你必须聆听民众，并且你终究会明白所有的尝试都终将失败。

说完这些，我想我会继续回归到沉默，不是妥协，不是放弃，只是已经有足够的声音代表我的观点，我的沉默只是为了换取聆听的时间，而我以“勿谈国是”起头，也只是为了说明，有些事可能是某种不好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