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乡故事 | 葬礼上的鼓号

作者：TSANG

原作时间：2012-01-31

一个湿冷的春节后，终于迎来了阳光。我慢慢走在乡间的路上，听到远处的小巷里传来一阵鼓号声，我知道是又有人去世了。我不自觉地稍稍加快了脚步，并不想跟送葬的队伍打上照面。几里路过后，我想应该离得很远了，却发现鼓号声却是越发明显，似乎送葬的队伍是和我走着同一个方向的，随道燃放的鞭炮，噼噼啪啪的好似枪声一般，我仓惶地逃回了家。

如今我们这的乡人，不像别处，更不如往日，对于丧葬婚嫁的习俗，早已没有太繁复的讲究。不讲究却也不代表没讲究，披麻戴孝、绕棺哭丧、诵经超度这些总是免不了的。

人刚一去世，子孙们免不了在病床前先哭号上一阵，继而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用水帮死者擦干净身子，换上寿衣，然后连带着床板一起抬到祠堂里，架在板凳上，再搭好蚊帐，整个祠堂以蓝布遮掩，前以小桌设香烛并摆上早已拍好的遗照，灵堂大体也就成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是需要张罗的，但一般乡里的近邻和别处的远亲都会赶来帮忙，族内有名望的老者自然要担当丧礼的主持人，其余像是临时的会计、临时的厨师、跑腿的、送信的等等，都各有人担当，总之一切都会操办得井井有条。

人死后停灵并不像以前那般讲究，一般都只是三天了，每一天主家除了轮流在灵堂守灵之外，还要迎来送去那些来慰问的人。慰问的人一到，一直在祠堂门前呆着的吹弹者便吹起一声凄厉的唢呐，一阵哀乐齐鸣，灵堂里的子孙们开始跪着哭号，而慰问的人则要进去劝慰子孙，并扶他们起来。一切都是按照着程序来走的。

三天后的葬礼，和尚来了，道士来了，鼓号队也来了，道士是葬礼仪式的主持者，打醮祝颂什么的，和尚则是带着一帮孝子孝孙行、跪绕棺，诵经超度，这些都自不必多说。最令人心颤的却是那鼓号队，这些鼓号队多半是女性，其中不少还是年轻女孩，除了吹号敲鼓之外，领头的还有那么一两个特别能说能唱的女人，是领头带着孝子孝孙哭丧的人。唱什么、吹打什么，有讲究，起初先是鼓号队吹打着各类音乐，听调子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白事的痕迹，继而领头的出来开始绕棺唱歌，歌词总是应景的，但调子却也无非是流行的曲调，末了即将出殡，便是敲大鼓的人最卖力的时候，鼓声咚咚敲得令人心颤，每每这时都是人们哭得最为凄厉的时候。所以我每次听到鼓号的声音，总会有不大自然的感觉，倒不是因为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那种悲伤感如黑雾一般，自远瀰来，让人难以直面。

出殡了，现如今不再土葬，都是抬着棺送到一定路程，然后火葬场的送殡车便来迎接。一路上放炮的先行，继而是鼓乐队，然后是抬棺的、打幡的，最后是其余的孝子孝孙，披着麻、带着孝含泪前行，这是最后的告别，但一路上又是放炮、又是吹打，却也好不热闹。路上总免不了有许多人会出来围观，看看又是哪家人过世了，也有人指指点点和别人絮叨着什么，当然也有人像我这般避之不及。

围观的人不少是老人，我匆匆从队伍中瞥出一眼看去，却分明从他们眼里看到一丝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