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也是需要塑造的

作者：TSANG

原作时间：2011-07-27

今天看到韩老师的微博上谈到在璜江小学支教遭遇到的事，讨论到了对孩子的教育的问题。我提出了一个看法，就是主张和孩子保持一定的距离，任其自由选择发展，另一方面来说，也应当施以适当的权威，用纪律来管束孩子。

对于这点，其实我有着极为切身的成长体会。我的童年在一个传统的客家小山村里渡过，生活大概和璜江小学的那帮小孩子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我这里的人口更少，并没有太多的童年玩伴。我生活在一个传统的家庭里，虽然部分长辈外出工作，但是整个家庭的结构维持得相对良好。

我小时候家中的管教极严，从学习到生活，皆有准则，犹记得当时曾祖父是最为严厉的，他订下的许多家规，我今天也依然牢记，比如说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吃饭必须准时到饭桌前，年纪渐长应当主动帮手收拾碗筷，吃饭时应当帮长辈盛饭，吃饭时应当端正姿势，持碗筷姿势也应当合礼，夹菜时应当谦让而不可肆意，晚辈应当等待长辈吃完方可离桌等等。这些繁文缛节在今天许多人看来大概觉得是十分无趣甚至不可理解的，但也正是在这种传统的家庭教育之下，对我的许多习惯养成打下了基础，一般来说，待人接物我都会自然地要求自己以合乎礼仪的方式相应对。

家人十分注重习惯的养成，而这种养成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家人常说一句话：“不管你读书读得怎么样，但重要的是要教好你，只要不走到邪道上去就好。”这几乎成为家规中的首条，家里人也一直以此为信则教育着几代的孩子。我小学刚到深圳读书的时候，下午放学时常踢球、打闹得很晚才回去，每每都免不了被家人“藤条焖猪肉”，到了初中因为学业和游戏也时常非常晚才睡觉，每每又是一顿痛骂。对于这些事，我有着许多复杂的理由想要辩解，但是从家人的角度来看，却不容分解，因为我的行为所呈现出来的表征，意味着我可能养成不好的习惯，从而在以后带来不好的后果，由之必然要惩罚我，以期我修正自己的行为。

然而，家人并非通过此将我培养成一个只懂得服从的乖孩子。在学习上，家人一样对我有着许多期待，但几乎不曾给过我太多的压力，更多地只是敦促我学习，同样也是在于学习习惯的一个养成。幼年的教育主要是由爷爷承担的，虽然他是数学教师出身，但一直都喜好诗词、文学，所以在我很小时候他就给我念唐诗宋词，并让我背诵，亦时常给我讲三国故事。另一方面来说，家人在购书上几乎不曾吝惜过，也不曾管制过我阅读任何书，同时也鼓励我去进行自我的思考。我在小学三年级时读完了《三国演义》，其实并无太多深刻的感悟，但敢于班门弄斧，和爷爷的一个朋友大谈三国人物如何，老人当时大为赞赏。此外，我也一直将这种自我思考的习惯带到了学校，时时有“忤逆”老师的行为，老师为此也找过家人，但是家人并未因此而苛责过我什么。

在家乡的十年成长和后来在深圳念书的最初几年，大概是受到管教最为严厉的几年，初三后我也一个人搬出到外面的租房去住，直至考上大学，在学习和生活上我都享有较多的自由。对于那几年的自由，家人也有过许多担忧，担心没了他们的管教，我会自己管不住自己，从而考不上大学或者走向邪道。但是事实上，在那时候我开始意识到从前所接受的家庭教育打下的基础的作用，让我对许多事情有了自己的明辨，并未因此就学坏了。

以上是我自己成长的一个简要的经历，我想我的家庭教育并非是绝对科学的，但是我便是想以其为例，说说我自己对于孩子的教育的一些看法。

现代教育理论都十分强调自由二字，认为应当让孩子自行选择发展的道路。对此我是完全赞同的，然而这种赞同又是有条件的。从概念上来说，自由是绝对而肯定的，但从实际的操作上来说，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自由，所有的自由都是有条件限制的。因为人自身的复杂性，使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不可估计的变量，因此无条件的自由便可能会成为一团糟。

从教育的角度来说，自由不只是一句口号，或者只是一种形式上的放任，它实际上是具备一定责任的习惯，需要一个长期的养成环境。孩子的天性决定着孩子生下来都是较难自控的，因此好动的孩子往往会尤为贪玩，而较为内向的孩子则可能变的更为孤僻。为了让孩子更好地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便不可能打着所谓“自由”的旗号而放任孩子的成长，这样所造成的结果，可能适得其反，反而让孩子在将来可能失去更多的“自由”。

那么这种自由的习惯，其实是需要一个人为塑造的环境的。最初这种环境是在家庭，继而是在学校，然后是到社会。由于一般孩子的第一环境是在家庭，且当其时孩子也不具备较强的自我选择能力，那么应当在家庭教育当中适当地运用父式的威严，母式的慈爱来引导孩子的成长。而在学校，实际上是这种模式的一个延续，只是相对增加了知识层面的分量。而到了社会之后，则完全是一个实践运用和自我成长的过程。因此说前两个环境对于自由的习得是非常重要的。除了像之前韩老师所谈到的在支教过程当中对学生过分放任的情况之外，实际上现在许多家庭在对孩子的教育上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比如一些农村孩子是留守儿童，由于父母外出务工，留在家中由老人管教，由于老人较为疼爱孙辈，往往会造成溺爱、放任的现象，当然也不乏部分是因为老人实在无力管教；还有一些是城市新生代的家庭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家庭，由于接受现代教育理念较为深入，认识较为刻板，加之工作压力也大，对于孩子的教育也容易出现重视不够的现象。像前面两种状况，由于对孩子的教育没有施以一定压力，前者时常养出“小霸王”，后者容易养出“小皇帝”，从长期来看，都是在危害孩子的一生的。

我不太了解那些教育理论，但我所了解到在西方国家，尤其是像日本这样东方的“西方国家”，在强调人自由发展的同时，对于孩子的教育也是十分重视的。因此对于所谓培养孩子的自由教育同时，也不能将理论生搬硬套，应当从现实着眼，不能短时孩子早期的习惯养成。当严则严，无规则不成方圆，作为习惯的自由也需要养成。